第一缕晨光乍现,山岭的轮廓隐约,那些原本一动不动的白雾,仿佛伸展了一下腰肢,轻轻摇摆起来。山下的竹林高高低低,水塘,田野,坡地,小路,渐次明朗。突然,竹林的顶端传来很大的动静,随即一片白色腾空而起,一大群白鹭,舞动着翅膀,在竹林盘旋飞舞,飞过田野,飞过水塘,歇落在远处一棵伞盖如云的龙眼树上。
我的魂魄顷刻间被唤醒,快乐充满了我的心灵。老旧的木门咿呀响过,我犹如一只生灵,在黎明的光亮中窜出门去。先是在石板巷起伏跳跃,过了小石桥,把池塘边的青蛙吓得啪啪啪往水里跳,我欢笑起来,奔向野外。
我不确定我是要去看白鹭呢?还是看圆滚滚火烫烫的日出?我尽量放轻脚步,迅速靠近老龙眼树,我想数一数,今早的白鹭有多少只。白鹭的窝在竹林里,它们总是在清晨的同一个时辰飞起来,它们雪白的羽毛,好看极了。
野地里寂寂无声,不见一个人影。我要赶在那些下地劳作的人们前头,才能看得见白鹭,不然,再晚一些,太阳伸个懒腰就蹦起老高,田里的人多了,白鹭也就飞走了。我的脚步在田埂上悄无声息,田埂弯曲细窄,我要尽量快走,眼睛看着脚下,不敢分神。
突然,我隐约感觉到,左边不远处豁然亮堂,下意识地转过头去,但见天开日出,太阳金色的光泼洒在地上,那些野花,所有的野花,仿佛被施了魔法,神奇地盛开,自由自在地盛开,沸沸扬扬地盛开!我朝着那些野花走去,俯下身子,看看这棵,摸摸那棵,还不过瘾,干脆双膝跪地,贪婪地嗅着闻着……此时此刻,花团锦簇包围着我,全世界都是野花香啊!
我是如此喜爱野花的清香,并且熟悉不同的香味来自不同的野花。味道清新淡雅的是野菊花,味道有点刺鼻的是藿香蓟,味道辛辣的辣蓼花,味道怪异带着点臭味的是马樱丹,味道浓烈令人熏熏欲醉的是小叶女贞。放眼看去,一大片蔓延开去的白色是鬼针草,小小的一支花遍地铺展的是黄鹌菜,可爱的藤蔓小黄花是蔓花生,黄澄澄一片的是蟛蜞菊,很像小太阳的是野茼蒿,花朵排列密集一蓬一蓬的是菊科的一年蓬……还有酢浆草,车前草,鼠曲草,马鞭草,狗尾草,灯笼草,还有一点红,千日红,叶下珠,蒲公英,牵牛花,旱墨莲,紫花地丁,七叶一枝花……
野花,野花,质朴无华的野花!她们是那么不起眼,高高在上是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的,只有走近她们,才惊觉她们的美丽,呼吸她们芬芳的气息。被一次次割了去,一遍遍铲除,一遭又一遭焚化为灰烬,但是,春风吹过,春雨撒过,她们又鲜活了,新生了,蓬勃了,灿烂了。她们是那么柔韧顽强,一粒种子无论落在哪,无论是多么贫瘠的土地,也要站稳了脚跟,扬起了头颅,以热烈的盛开回馈大地。
我想起老龙眼树上的白鹭时,树上空空如也。我总是如此,沉迷路上的风景,忘记了为什么出发。事实上,不管有多少条路,也不管通向哪里,走着走着,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某个地方转了弯,换了一个方向,又回到原来的路上。似乎神灵指引着我,又似乎心灵在召唤。如果不往前走,我怎么可能懂得呢?往前走了我才发现,原来的目的地并非是我期待的,有另外一条路,通往某处秘境,那里没有世态炎凉人情险恶,不用疲于奔命无需套路算计,那里阡陌纵横,流水清澈,那里开满了野花,五彩缤纷迎风摇曳的野花。
从童年出发,走过万水千山,走过聚散离合,我从未改变。我心底的花园,野花永远盛开。那些漫过岁月的野花,漫过生命的野花啊!
赏析 (首席评论员:自然得天真)
读逸野的《野花,野花》,感觉就像进了百草园:味道清新淡雅的是野菊花,味道有点刺鼻的是藿香蓟,味道辛辣的辣蓼花,味道怪异带着点臭味的是马樱丹,味道浓烈令人熏熏欲醉的是小叶女贞。放眼看去,一大片蔓延开去的白色是鬼针草,小小的一支花遍地铺展的是黄鹌菜,可爱的藤蔓小黄花是蔓花生,黄澄澄一片的是蟛蜞菊,很像小太阳的是野茼蒿,花朵排列密集一蓬一蓬的是菊科的一年蓬……还有酢浆草,车前草,鼠曲草,马鞭草,狗尾草,灯笼草,还有一点红,千日红,叶下珠,蒲公英,牵牛花,旱墨莲,紫花地丁,七叶一枝花……
天啊,看到这一段,我瞬间觉得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无知,亏自己还是出身农家!要汗死了!
记得一次在广州与朋友吃饭,席间,逸野向朋友介绍我时,说我是一个有趣的人!昨日我特地翻看了一篇《如何成为一个有趣的人》文章,文章大意说:一个有趣的人,肚子里得有墨水,要有广泛的知识。有趣的人往往善于把话题引向一边,然后把你带入他所理解的世界。所以,有趣,一定要有聊,有聊,就得有一定的知识储备,才能随时讲出有料的东西来,听这样的人说话,才会有一种扑鼻而来的新鲜感。
因此,要说有趣,逸野才是一个真正有趣的人!认识的时间长了,无论是读她的文还是听她的言,你都能时时感受她至情至性的个性和渊博的知识储备,什么话题到了她那里,都是如此的风轻云淡,信手拈来,她是真的有料有聊有趣,真吾师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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